20151021

那天變成麋鹿不敢告訴你

那天早上,我沒有和你說起,我在古城的小巷裡變成一隻麋鹿。

我蹦著跳著,歡快著,蹓躂著,流連在古城新舊交錯卻簇擁更多古色古香的建築與建築之間。

有人看到嗎,有一隻麋鹿對周遭景色的依戀?

煙霾夾雜在晨風裡的早上,眼睛變得乾燥而焦灼,古城不是平日的古城,彷彿更老態了。

從一幢幢熟悉的房子到不能具名的建築,我遠望至近觀,欣賞色澤已然斑駁的牆壁,像一張張亮著光卻在沈睡中的臉孔。

我期待他們緩緩甦醒。

我踢踏著歡快腳步,踏踏而至終有人煙的小印度,不知何處走出來的結實的印度老兄,緊張忙碌地在張羅生活。

寂寂路上三兩個大叔,在門邊呼煙談天,聊的是睡不著的痛苦;一個大嬸打包好外食,微笑著慢步回家,把一天裡最早的愛意,攜帶回自己的小房子。

向左拐過,走進三寶井永盛巴剎,原來此地有更多早起的人,我匆匆離開,穿過一條小巷,看見一戶戶人家,醒著的,睡著的。

眼角微微潤濕,路程過半,回頭看看尋常人家,為生活,為親情,甘之如飴。這是一條平凡之路,這是每個存在世間的你我的必經之路。

中華茶室關著門,還無法像平日裡打開門戶,讓人客吃到熱騰騰的雞飯粒。

當年為了團結鄉親,增長情誼的惠安會館,依舊挺立在這塊自稱守護歷史的寶地,風雨中還見堅勁。

高高矗立的哥德式雙塔葡萄牙教堂聖芳濟,在這片土地驕傲地挺直腰桿,表揚及紀念聖芳濟給人間傳遞天主教福音。

鴉群聒噪,我急步走到流光蕩漾的另一個世界。

順著感覺一路走來。見到荷蘭廣場上,1904年誕生的維多利亞女皇的噴泉尚未噴泉。見到紅屋前晃悠的幾隻小鼠鹿,我問他們,多少年了,傳說中的拜里米蘇拉你們是否尚在尋尋覓覓?

只有四個方向鑲著鐘面的紅色鐘塔,還有那一台來自荷蘭的風車,任由風吹過,不動聲色地以不肯休息的鐘擺推移著歷史的腳步向前。風車不動,對於時間的流逝,從來只有人心在動。

寧靜而優雅的馬六甲河,是歷史生生不息的長河,說著舊的終將逝去,新的轉眼便舊的故事,這裏的Hard Rock Cafe,三叔公土產店,終將如此。我緩緩走進任意一條街,望見“咦哈”公仔繪聲繪影,向遊客招手,望見色彩斑斕的牆,像媚惑的一條條時光隧道的入口。

小巷裡出現了人煙,而煙霧迷茫之下的古城,河流流經的地方,特別像是異鄉。

在陌生的茫然間,我成了不識途的麋鹿,隨意亂走。

走到小小門面裝下世界遺產的小屋,走過不知道名字的巷道,我東張西望,迷惘,一條條靜靜等候一隻迷失的麋鹿的街道,把難題用迷宮般的千絲萬縷拋給我。

走著走著,開始心煩意亂,中間有一長段的時間,還有一大段說不出話的路途,我現在不願意去形容,彷彿一形容就是再次走進去那一段難過。

我當時無法走回來時的路,只好抬頭看看四周,不得其法,走著走著,想著想著,遙遙看到文龍美食坊還有門口招牌已經一把年紀還在烹煮白雲吞面的共和茶室。走到前面的春興薄餅攤,與尚未營業的冷清擦肩,再看到晚上會有一批批老饕尋找熟食海鮮寧可蹲在委屈裏的破舊巷弄。

啊,我終於放心,我來過。

過去庇護百姓平安的保安宮再往前幾步,我終於看見不遠處另一端熟悉的Tangs。昨天早上我曾經在這裏走到綠蔭深處的木棧道,與幾個跑步的異族錯肩而過。

那一天,我是一隻麋鹿,迷路,在古城的巷弄之間。我不敢告訴你。

也許,我從未迷失,只要走回房間,我就可以變回自己,走出房門,就要在陽光下面對生活,面向人生,依舊為一個人挖空心思,為一個人寫情詩。

那天早晨,不知緣何,茫然中,晨風裏,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刻,真的,我實在很想你。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21.1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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