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602

醒來

睜開眼睛細縫,窺視偷偷掀簾而入的晨光用心畫的一道直線――世界,被那條泛散的光線擦亮。惺忪睡目懶懶游顧,已尋不著那個趁拂曉輕輕點綴世界以色彩的仙子。屋外此起彼落的聲音雜響――時而是狗吠,或是貓叫,或是鳥鳴雞啼;開始進入最高潮狀態。

世界蘇醒了?

我從床上跳起來,抓了眼鏡戴上,适才的朦朧轉瞬變為清晰的現實世界。唰唰,唰。布簾外的草坪是籬笆,在那籬笆叢生的草堆中突然躍出一隻松鼠覓食,望過去,它此時捧起什麼咀嚼,橫目冷看窗花內的我,機伶伶轉動眼珠子。“我有的食,你有麼?”那模樣恁地倨傲――我打個呵欠,朝那小東西微笑,想我這些日子以來的生活是否還好。松鼠翻了個身,那條大尾巴搖擺間,已走出我的視線。

陽光下那屋旁的雜草與初來時相較之下已然暴長,逐日為我入住十七區的這個家的歷史作了記錄,諷刺著只得片刻悠閒的自己。它們已這麼長,我什麼時候注意到了?

我扶著窗櫺迎向陽光。鬧鐘此時失聲尖叫――我全身在朝陽包圍下的細胞,如夢初醒。

是是是是,該洗刷了;是是是是,該投入生活戰場了;是是是是,該開始在忙碌的怒潮裏繼續翻滾了;是是是……

我忙碌的日子呀,不斷地被標上不同的代號與新符備忘錄裏的筆案――寫著今日與某某如何如何,明日與某某如何如何,只有別人,卻隱去了自己;而鏡頭一轉,把我轉入了課堂上,追趕老師說話說話的聲音的自己,變成一個追逐靈動跳脫的兔子的狩獵者。無數個精神分化體掙揣想離開身體,無法集中精神捕捉用力蹬跳的獵物……

如今我面對著這洗滌我隔夜的靈魂的清早陽光,我的靈魂熱氣蒸騰,冒出迷糊的氣泡。回想那一個星期裏連續數天八點的課,每次醒來,仿如強迫自己自夢中把自己強拉回人間,而人間蒼蒼茫茫呀。問陽光怎能如此每日依時作息從不間斷呢;而陽光從不理會人群的忙碌或悠閒,只管發放溫暖的光。呵陽光陽光,多令人讚歎。

常常就這樣,起來在窗前日光浴,舒服暖和。

匆匆走入沖涼間刷了牙齒洗了面子刮了鬍子沖好身子,再挑衣褲穿上。是是是,快八點了,該出門了。

出門前,從自己那靠近屋子後門的房間拐入大廳;眼前大門仍鎖著。咦,門仍鎖著?難怪屋子裏這麼靜謐,而今天的陽光是星期幾的陽光呢?

努努嘴。我一壁拉開穿好的衣服,一壁走回房;門內是我親愛的床呀。我把衣物往室中椅上一掛,一頭往床栽去,管那屋外日光華華。

嘿。我乍然昂首覷了窗外一下,把簾帷拉攏,把眼合上。日子怎麼過,醒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