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9

風雨繼續飄搖,我們繼續和偉大的維他命M說再見。

那時是什麼時候呢,嗯,是個清晨。我和妹妹一家子聖瑪麗中學對面的餐廳剛吃了鴨腿面,便駕著車子轉向路子的另一邊。轉到拐彎處,一個小孩騎著一輛刹車掣已經壞掉的自行車飛馳過來。那時,他必然視若無睹,眼裏只有速度。自行車順風如帆船順風“飛”向前面,完全不理會路障或是其他公路使用者,我被迫順勢把方向盤擺向另一邊,避免與孩子的自行車正面相撞。結果,我聽見車門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孩子跌倒在地,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影像:一個人被拋向高空……



我的花蝴蝶在2004年底歸順於我成為我的坐騎後,已經多次斷翅受創。

一回,就是剛剛駕花蝴蝶回學校的第2天吧。那一天,我剛剛把學校的籃球校隊載回來看校內的球賽。賽後,回到停車處一看,嗚嗚,怎麼我的蝴蝶不是一隻完整的蝴蝶了?因為是新創,特別心痛。因此,竟捨得花550令吉到原來的車廠“打回原形”並且再髹漆一回,還得髹得如新的一樣。——那個“兇手”在把我的蝴蝶“非禮”一番後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有了第一次非禮事件後,壞事總和好事一樣,接二連三。花蝴蝶後面的大燈一次在我在哥哥家不小心睡著以後,又不情不願地起來回家時,碰上梅雨天,結果就壞事。那時候,雨勢不大,但是足以模糊視線。我一路上小心翼翼。我並沒有很多次在雨中行駛的經驗。誰不怕出亂子啊?我就最怕風雨飄搖,看不清路。我慶倖開始在吉隆玻駕車時就得駕入增江新村的小巷,並且一星期有兩次穿梭其間。這樣的經驗使我獲益不淺,也不再害怕走狹小的路。有人說:“在吉隆玻駕車,第一要先消除害怕的感覺,膽子大了,再下來才是技術。”小心能駕萬年船——駕車也是同樣道理。只恨當晚既是雨天又是晚上,既是睡意朦朧,又是門小路暗,倒車進屋時,以為大劫已過,都回到家了,不再有事。蝴蝶尾巴就那樣沒長眼睛,輕輕吻向向外的鐵門。只恨蝴蝶太“急色”,我就這樣和偉大的200多令吉吻別。那200多令吉——它們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它們後來把我蝴蝶的後面瞎了的眼睛又治好了。

現在,如果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我蝴蝶的身子已經傷痕累累,像每一個活著夠久的人,背後總是隱藏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由缺陷形成。開始時,我們很介意那些所謂的缺陷。碰碰撞撞後,必感到黯然神傷。體無完膚了,機能衰退了,結果又有點看得開的胸襟了。

到增江教母語班時,我講起了兩起關於交通的意外事件。一個就是小孩騎自行車的那個。而那個騎自行車的孩子當時沒有整個人飛到高空去。那只是我的想像力太豐富。我也沒有就下車對著他怒駡,罵到他臭頭。我不怪小孩,我只是奇怪為何成人任由孩子到處騎著一輛不能殺車的自行車到處與危險相撞。而我更加感慨的是我的車門當時居然生起了佛菩薩的心腸,讓孩子自行車的把手輕輕劃過,而它以嘶喊回應。它的傷痕挽回它自己的臉的完美和孩子的性命。我甚至完全不想罵小孩,只是叫住他,問:“沒事吧?以後駕車要小心些哦。”對一個心有餘悸的孩子,大約這樣比較有震撼性。想起以前看過的孔子愛人的故事。《論語?鄉黨》載:“廄焚。子退朝,日:‘傷人乎?’不問馬。”孔子問人不問馬的事蹟,使我對孔子非常崇敬。於是我為我擁有一輛好比聖人之心的車子自傲。

另有一次,孔子探訪挨打的曾參時,問他:“父親打你,你怎麼不避?”曾子曰:“老師,我這是為了孝敬他老人家。父親打我時,我感到他老人家的手掌雄武有力,讓我知道他雖老了,但是還很健壯,令我心裏好安慰。”孔子又問:“萬一他真的打死了你呢?那麼你豈不是陷他於不義嗎?”可見得孝也不能愚孝。同樣的,我想我也不能對我的蝴蝶愚忠愚孝。它的損壞是必然的,就像人會機能衰退,容顏老去。只要不是大病,不是內疾,外表只要還過去就可以了。

那一次,我沒有花錢把車的傷又再修得完美無缺,也許表示了我不是一個愛車奴。前些日子,蝴蝶因為被人在雨中“強吻”而水掃受創,傷口並不明顯,只是獨自在隱晦中膨脹著偉大的情懷。它承受了別人的無禮,以它的毀壞包容別人的過錯。錢包裏偉大的123令吉,重新啟動了蝴蝶自行在雨中抹臉的能力,讓我這車子的主人又再能清楚辨認方向,以及看清人心的醜惡——大多數的人總是在意外之後不認錯,不賠罪,甚至一走了之——這樣的事實。

還記得,有一回我和學生銘康他們在收費站碰到一輛普騰賽佳,那位小姐用顫巍巍的聲音叫我留下身份證,賠她500令吉。我不肯就這樣被“勒索”,500 令吉並不少,我不會“愚孝”到如此就“孝敬”她。後來我情願她抄下我的身份證號碼,留下了電話和她聯絡,並在她取得維修的帳單後匯錢給她。

各位別誤會,在這裏,我不是想歌頌自己的偉大,只是覺得,我們每一天繼續和偉大的維他命M說再見時,是否也應該在適當的時刻心甘情願地付出“道德良心”這一枚金幣呢?

在風雨飄搖中,我的蝴蝶繼續和其他車子錯身而過,繼續有“強吻”別人和被別人“強吻”的風險。如果佛祖老爺的因果道理是對的,我們還是要在任何事後說這樣一句尷尬的話:“對不起,我會負責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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