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朋友, 我極其沉痛。我竟然一直抽不出時間寫信給最渴望看到我回信的你。我自知理虧,也希望你同理看待。
寫信從來不是一種義務,如今更以成為我生命中一種奢侈的行為,是給別人以真誠的禮物,可是我比其他時刻更能感受到無論何時何處,我被更多人熱切地需要。
於是我越來越介意別人是否真的能介入我的生活層面,也越來越氣憤自己為何竟被別的瑣務侵佔我的人生。
氣憤與介意竟是如此無力,我怔忡之間,已經進無可攻,退無可守,即使我一直期待人生不應只是如此而已。
痛楚從不單獨到來。它夾雜淩厲的攻勢,進入生活,不忘了給人以考驗,而痛恨的人生是一種怎樣的況味,令我們站在原地或行走間,不斷地急切思考,一個個沒有及時回答的問題,下一個“?”已經尾隨而來。
我已經習慣不要求體諒和原宥,我的朋友啊,如果人們不願意祝福,我們有什麼邏輯可以扳倒人們的心牆,袒露裏面的荒涼?
朋友,日子越來越像一道溪流,而江河,而大海;歸去的方向是否是嚮往的地方呢?當它如溪流,落花已常怨,而流水只管無痕。且讓遺憾的時光逝去,活出一道道甘甜,讓更多的甘甜而略帶悽楚的愛沉入你人生的河床。雖然深沉的河床常常寂寞,夜裏更是常常化作蝨子,啃齧你的時光,以暖意撫摸!
不管痛苦是多麼持久,期間也有一些短暫的樂趣,擦亮你水紋般的淚光。
是的,我已經沉入,我已低陷,我已經遠離表面。
如果你仍以水流的姿態在我躺下的地方劃過,可以不可以不要那麼聒噪,淙淙之音也泯滅吧,遠去吧,遺我以深邃無底的寧靜。
讓我做一條寬長的河床,沉默而有定,在沉默而有定裏,觀看這一個流動的世界,讓我返照它,再看不到原來的攻勢,再感受不到它給我的痛楚。
浮萍瓢泊,水藻長生,我不是也滋養了萬物? 於是我從最低下的地方仰望,相信痛在人生之必然,一如我相信,愛在人生之必然。如此,我們更有什麼時刻和理由一直在深埋自己的同時,不抬頭不挺直腰杆,透過水光灩影,看看已遺忘多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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